描写董小宛的唯美句子
抒情
【桂花树】
又到了秋天了,桂花是这么告诉我的。我喜欢桂花,是因为我喜欢秋天。
桂花和秋天很像,一样拥有不起眼的外表,一样拥有浓厚的底蕴。秋天的桂花终也比不过春天的迎春花,娇小可爱、生机勃勃;比不上夏天的莲花,神圣纯洁、高风亮节;比不上冬天的梅花,傲雪挺立、坚韧不拔。桂花只是如秋天一样,默默的平凡着。
就算桂花怎样普通,我也依然偏爱着它。因为桂花的美好是隐着的,如同含蓄的秋天似的,把自己的美好藏在深处,需挖掘方可发现。
桂花唯一张扬的就是那般香韵了。我与桂花的结缘也是因为这香味。我在街上无聊赖的走着,却嗅到了断断续续的香味,那是桂花乘着风来引我,引我与它相见。不可否认,我是一个大俗人,彻彻底底的大俗人,我被桂花这香气给吸引,却在见到桂花时,失了仪态。
第一次见到桂花的真面目,着实惊了一跳,有着这么美好味道的花朵,如何这般不起眼?我当时总觉得,这桂花怕是连花也算不上,小小的花朵不细细瞧是瞧不见的,那么小的花,如何与别的花比美。怪不得开在秋季,原来是害怕与别的花比美——当时我的确也是这么想的。于是毫不怜惜的折下一枝,放在家,做了“空气清新剂”。
如今想起,真是后悔不已,怪自己当初的庸俗。桂花的香气虽是怡人,却不是桂花真正的精神所在。桂花的精神正是那一小朵,一小朵的身躯啊。桂花很小,我曾细细端详过:五六片花瓣簇拥着花蕊。或许正是因为它的小,才使得它不易被分离,即使像被我这么不解风情的人折下,也仍是许多花瓣簇拥着花蕊,许多花簇拥着树枝。桂花是明白的,明白他们的平凡、渺小、微不足道,所以它们才联合在一起,一起努力才能发出这么浓厚的香味吧。它们总是在一起,彼此依存,相互依靠。这香味便是它们友谊的结晶吧。
如同秋天一样,隐在香韵外表下的才是它的精神。桂花总是能教给我些什么:人只有在放弃了自我而融入到集体中时,才能体现他的价值所在,才能把自己的平凡、渺小、微不足道通过另外一种方式变得强大。
桂花要谢了,秋天是这么告诉我的。我喜欢秋天,是因为我喜欢桂花。
【初春的绿】
早春的江南,总是氤氲在烟雨蒙蒙中。在这朦胧的季节里,每个人,每颗心,终有不尽相同的感受。也许,诗人们会撰写一阙巫山云雨,借以抒发内心的情怀,即便伤感凄凄,也是唯美;墨客们会赞叹隐约的温婉,酝酿出感怀的情致,泼一帧烟波浩渺的水墨丹青;骚客们自然是沉浸于秦淮河畔的伊人,醉心于风骨嶒峻柳如是,动人不过董小宛的风韵,醉心于缠绵窃窃而魂牵梦绕。故而,这是一个蕴含情感,宣泄情怀,富有诗情画意的季节。只是,浅薄谋生的我,却嗅不到情丝,伶仃在烟雨的凄婉中煽情、在烟雾弥漫中萧瑟。不知为何?莫名的烦躁扰乱了心扉,压抑紊乱了心傃,心境的低落,如梦魇般挥之不去。我踽踽独行在自己编织的牢笼里,折磨着,缠绕着,泯灭着。
孱弱的我,拖着霉腐的身躯,喘着阴湿的空气,在苟延残喘中百无聊赖。我呆望窗外的世界,天空是灰蒙蒙的一片,细数着连绵不断的雨丝,木然中祈盼虹销雨霁,一览天高云淡的开阔。幻想在万物峥嵘的春暖花开里,携手春风,惬意畅游,享受十里花香、欣赏嫣红姹紫的喜悦。可回过神来,禁锢于寒屋里,视野已被烟雾遮障,耳聪被窗玻璃隔绝。此刻,我的短浅和蔽塞,在灰暗的天空,灰蒙蒙的烟雨里,熏染成灰色的我。可是,内心那份不甘安分,那份躁动,那份依然的渴望,却在无时无刻地撬动着心扉。依稀间,远方的精彩正在召唤,我已经无法按捺,这颗膨胀的心。
绵绵的细雨,依然淅淅沥沥的飞洒着,似乎没有歇息的意思。脚下的路早已泥泞,匍匐在路上的人儿,自然是战战兢兢。远眺着不见尽头的蜿蜒小路,在云遮雾罩中通了幽。那望不到边际的神秘,那天外梦幻般的精彩,自不是俗人可以揣测,而我,唯有在忐忑中徘徊,在迷茫中不安。我是多么渴望走出冬季的寒冷,尽情拥抱春光里的明媚。在欣欣向荣的葱茏中,寻一片黄花风铃,日日念着花期;看一季栀子花开,聆听一抹微风拂草,触摸一季春的恬美,盛享大自然给予的馈赠。
那日,霏霏淫雨总算有了歇息,即使片刻,也是弥足珍贵的时光。我犹如荒年遇上盛宴的饕餮,欣喜地奔向庭院,试图拥抱春雨后的一抹清新。麻木、烦闷、压抑,苦闷,皆源自于心的禁锢;而抒发、畅快,荡涤,清净,则需要大自然的抚慰,缘于,它的宽阔博大,它的清澈明亮。心愫的平静,心灵的慰藉,心扉的透彻,不过是心灵与天地间的亲密。我一次次的在脑海里梳理着思绪,平伏着心思,准备迎接荡气回肠的时刻到来。可是,我还没缓过神来,漫天的烟雾正以排山倒海之势,铺天盖地翻滚而来,一股股,一阵阵,一波波,在空中迅速弥漫、扩散。顷刻间,所有的空间,所有的视野,所有的缝隙,已是云屯雾集。恍惚间,眼前的世界在虚幻,在迷失,杵于烟雾笼罩中,犹如置身于一个巨大的蒸笼,随着雾气的浓密、升腾、弥漫,慢慢地,我被烟雾所淹没,所薰蒸,最后蒸熟蒸透,装盘摆上上苍的餐桌,成了佳肴或残羹。可怜我,还没有收获一丝清晰,倒是混沌了自己,虚幻了自己,也惶恐了自己,泯灭了自己。兴许,只是杞人忧天,而在雨里雾里的缱倦交织中,疲惫消亡罢了。
晨曦,带着梦魇的'余悸,迫于谋生的压力,我开车上了路,即便大雾弥漫。透过雨刷飞舞的间隙,顺着车灯照射下浓雾的缝隙,我极目辨识着前方的道路,可是,天灰蒙蒙,路阴茫茫,走在马路上,总是一半看一半猜,怎不心怵。顾盼马路两旁,高楼大厦变得隐隐约约,色彩斑斓的曾经已然迷失。似乎熙熙攘攘,车水马龙,行色匆匆的城市,在雾气的笼罩下,变得时隐时现。当车停于红绿灯口,望着穿梭而过的人流,恍惚间,我感到有犹如皮影戏里的动影,正演绎着一场人间大戏,演什么内容,还真看不懂。此时,我心虚簇簇,搭在油门上的右脚,怎么也使不上劲。灰白的天空犹如戏里的白幕,背后巨大的神灵,正牵扯着绳子,演绎着我们这些皮影,我已经被游走在一个虚拟的世界里。而车外的一切虚幻,是仙境,是幽灵界,没人知晓。只是,茫茫前路,吉凶难卜,我极力唤醒着自己,鞭挞自己去选择,是固步自封讨个安逸,还是继续摸索未知?
回顾冬春交替之际,老天给了一缕明媚的阳光,温暖驱走了往日的寒冷,一颗萧瑟的心悄然走人了春天。在湛蓝的天空下,登高望远,寻春踏青,静听鸟语花香,细品春之韵味。放眼拓围的城市,高楼林立,旌幡摇曳,宽敞的道路不断伸延;仰望枝头上的寒梅,历经隆冬的洗礼,傲然开放;夜色下,霓虹灯在闪烁,车灯在辉映,阑珊处的嬉笑在荡漾,我的周遭原来绚烂多彩,即便还是冬季。可是,不曾想,刚刚步入初春,却被满目的虚幻,漫天的灰色,髌骨寒风所震慑。激情在渐渐褪去,豪情成了潸然,心境已然寂寥。回眸间,我曾因为江南的暖冬而嘚瑟,结果忍受最冷的严冬;当我再次偷安苟且地享受冬末最后的绚烂,须不知,那不过是极寒过后的怜悯。而眼前的倒春寒,更是透心的冰凉,我又一次领略了什么才是江南的阴冷。季节的更迭,倏来忽去地左右着世人,悲喜缱绻。我一次次地点燃希望,渴望温暖,祈盼阳光,盼望精彩,可却一次次地被寒冷、烟雾、迷幻所扑灭。我在想,这季节的轮替,本来如此,而心境的沉浮,不过是内心的狂躁与虚妄。当眼前绚烂,心便飞扬;反之,便沮丧消沉,而五彩缤纷的世界却依然如故。天地间忽冷忽热,嫣红姹紫,雾蒙蒙,天湛蓝的交相辉映,不过是上苍的馈赠,告诫芸芸众生的一个公平法则:有得有失,有喜有悲,世间万景皆在轮回中。
依稀间,我明白了些许,春天的诱人,源于大地复苏,万物生长,源于对温暖的渴望;这阴雨绵绵,烟雾蒙蒙的初春,却造就了一个简简单单,色彩单一的纯粹,亦或,不失为另一种的真实。当我们远离了世间的喧哗,使自己变得简单一些,便可以发现,每个人只不过是上苍演绎下的皮影,在人生的戏台上,充当一次角色而已,因而,世间本就没有必要那么复杂。冬末里的惬意,再绚丽,也是冬季,今朝再弥漫,再虚妄,也已是春天。车外的倒春寒再肆虐,能持续多久呢?春天的温暖,就在明天。大千是如此的美丽,如此精彩,只要有一缕暖阳,一景五彩斑斓,便迸发了豪情万丈。此刻,我为过往的心愫而赧然,为今天的不甘陨落,不被沉沦而骄傲。
转眼间,在这漫天灰白的巨幕下,有一种色彩映入眼帘,它是那么的耀眼,那么富有活了,原来,是象征生命,孕育了生机的绿色。望着深深浅浅,层层叠叠的树叶,只因为它的绿色,即便氤氲在烟雾里,也依然冲击着我的双眸。我在想,为何在灰色的巨幕下,在烟雾笼罩间,唯独绿色有了顽强的穿透力?也许,它代表着活力,希望,未来吧!生命挣脱严冬的束缚,以不屈不挠的精神走向光明的世界,把绿意撒向大地,世界,因此笼罩在绿色的王国里,也让碧绿主宰了世界。春天蕴育着绿色,伴随着烟雨,犹如素女裹着面纱,在若隐若现中,慢慢地彰显她的本来面目。绿色,引领万物走向繁荣,唯有不惧寒冷,不被烟雾所迷惑,就能依然峥嵘向上,世界便欣欣向荣。人生旅途,不过正是一段跌宕起伏,永远在路上的过程。而努力演绎好自己的角色,实现万绿丛中一点红的出彩,更是人生的终极!
【再见二丁目】
我第一次形容她的外表,借用鲁迅描述祥林嫂,细脚伶仃,她笑了,说是。她可瘦了,听说是小时候养了特长的头发,营养尽被头发吸收掉了。
今年的最后一个月我特别想念从前,想的最深的还是近几年。近几年的光景倏忽而过,我时常梦见,梦见她还有班主任啊,坐在我后面的女生啊,果不其然,那些熟稔的往事已经化成结,时刻将我团团裹着,我开心的回忆起来,昨夜的风,月明,人悠悠。
她特别喜欢听老歌,老歌不是些陈旧的曲,是经典的,是知名的那些,我一开始不喜欢陈奕迅唱浮夸时的浮夸表情到后来反复咀嚼那个叫eason的每首歌,葡萄成熟时懂了富士山下林夕借用k歌之王陈奕迅的嗓音来感慨的被淘汰的单车上的因为爱情,美不胜收。安东尼说每个人都会遇见一个叫Alice的鲸,她大概就是那头鲸,后来我又读了了安东尼的《橙》《这些都是你给我的爱》,发现她不仅是我青春岁月的Alice,也是咖啡树下最真实的一个遇见。我看重她,就像是看重了我的青春,我自己。此刻,我仍在听着老歌,杨千嬅正在唱“岁月长衣裳薄,无论于什么角落,不假设你或会在旁”。老友,许久不见,吾甚想念。
我在一家店里买了最好的线给她织了条围巾,淡紫色的,我想她戴了绝对相互映衬,十分好看。夏天快要过去的时候我们不是同桌,上一个夏天快要过去的时候我们刚是同桌。班主任说,你们这么要好,那即便不在左右也能要好。一切,都为了高三。我记得后来偷吃零食一个人干,桌子再乱也不怕有人唠叨,上课睡着了回回都被逮。一切,都为了,高三。我一直都觉得淡紫最适合她,她刻苦,有思想,奋发起来眼睛闪闪发光,她值得每一片掉落在她肩膀上的叶子都被染的紫紫的。她是关于我整整一年的右手边温度,记忆。在那个“被压迫”脑容量的年纪,她优雅的陪我度过了整场可以扬起嘴角的纯真年代。
艰苦日子里的人总是被记得特别深,那也许是某个春天的午后,漫开的阳光,慵懒的一树花,我昏昏欲睡,她也是。但我仍在佯装听课,嗯,她也是。我们吵过一次架,一次架吵了大半年,原因早就不得而知,就像大朵的残缺的蒲公英,它从何而来,打哪而去?后来,她姐姐结婚了,我们还在卯足了劲冷战,她和旁的同学说婚礼细节,噗嗤,我想,当初那些听她说婚礼的同学都散落了吧,这些记忆大抵早已四分五裂了吧,我却记得她说每句话扬起眼尾的角度,好似翘起的蝴蝶兰,眨呀眨,明媚起来,不可方物。
今晚她跟我说着浙江嘉兴粽子,她在浙江,我在合肥,白天还有太阳,晚上也没月亮,也没星星,我就安静的想想她,第一次见她,她还是短发,埋着头看着书本像随时要大干一场,那时我上高二的第一个晚自习,匍匐在桌子上从《哲思》上刚看到一个句子,“岁月长衣裳薄,无论于什么角落,不假设你或会在旁”。班主任说,相似身高就是同桌了,那天晚上,我问了她的姓名,还给了一颗甜甜的话梅糖。
《红楼梦》
《红楼梦》是一部伟大的现实主义巨著,也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悲剧。时代的悲剧、文化的悲剧、人生的悲剧融为一炉,显示出小说内容的博大精深和主题思想的多元意蕴。具体说来,《红楼梦》的悲剧意识主要体现在以下四个方面:
一、爱情悲剧和婚姻悲剧。贾宝玉和林黛玉的爱情悲剧及他和薛宝钗的婚姻悲剧,是《红楼梦》的情节主线,也是作品的灵魂,以至作者称小说为“悲金悼玉的《红楼梦》”。宝黛爱情是一种经过长期共同生活的相互了解,建立在叛逆思想一致的基础上的新型爱情,正包含了强烈的反对封建礼教和习俗,追求个性解放和平等自由的民主性精华,因此木石前盟的悲剧是双重的悲剧,是腐朽的传统礼法所不能容许的爱情的悲剧和专横的封建势力所不能容许的叛逆者的悲剧。相比而言,金玉良缘更合乎贾府的家族利益,更合乎封建家长改造宝玉的意愿,“德言工容”俱佳的宝钗理所当然地成为宝二奶奶的理想人选,象征着知己知心的木石前盟被象征着富贵结合的金玉良缘所取代。但宝玉的悬崖撒手,使得宝钗在得到有名分而无实质的婚姻之后不久就变为弃妇,她同样不是胜利者却反而成了封建婚姻制度的殉葬品,无疑也是一场悲剧。
二、女子悲剧。作者在书中虚构了一个与污浊现实有所疏离的大观园,它实际上是与“须眉浊物”相对立的众女儿的精神乐园与理想世界,但发生绣春囊事件之后,大观园也迅速走向毁灭。生活于此的女儿们尽管出身地位各有差异,性格品德和思想意识也不一致,但她们都充溢着青春之美和生命之光。作品形象地展示出这些“异样女子”在各自不同的遭际中被摧残、被扭曲、被蹂躏、被吞噬的悲剧命运,以及殊途同归于“薄命司”的苦难历程,无论贵者贱者强者弱者叛逆者卫道者,她们处于封建末世的男权社会,都无力把握自己的命运,最后都无可挽回地一起走向“千红一窟(哭)”“万艳同杯(悲)”的终极归宿。大观园的女儿悲剧是青春、美、爱和一切有价值的生命被毁灭的悲剧,这表明这个社会的腐烂和不合理已经到了被整体否定的程度了。
三、家族悲剧和社会悲剧。《红楼梦》以贾府的衰落过程作为一条重要的副线,贯穿起史、王、薛等各大家族的没落,描绘了上至皇宫、下至乡村的广阔历史画面,广泛而深刻地反映了封建末世尖锐复杂的矛盾冲突,从而客观上显示了封建社会必然走向没落的历史趋势。荣宁二府功名奕世、赫赫扬扬历经百年,却由烈火烹油、鲜花着锦之盛,走向“忽喇喇似大厦倾,昏惨惨似灯将尽”之衰,表演了一出“树倒猢狲散”的家族悲剧。小说揭示出这一家族必然崩溃的深刻原因:物质生活上穷奢极侈,导致坐吃山空;精神生活上腐化堕落,导致后继无人;家族内部矛盾重重,勾心斗角;再加上安富尊荣者多,运筹谋划者少,即使没有抄家之类的外来冲击,它也难以维持下去。贾府的由盛而衰具有高度的典型概括意义,实际上就是它所寄生的封建社会的缩影,因此《红楼梦》又是一出巨大的社会悲剧。生于康乾盛世的曹雪芹,能透过表面的繁荣,看到封建末世不可逆转的衰亡之势,反映了他对时代脉搏的深切感受。
四、人生悲剧。贾宝玉是《红楼梦》中的核心人物,最引人注目之处是他突出的叛逆性格,以及他身上透露出来的追求民主和个性解放的反封建意识和人道主义思想。他生长在功名富贵之家,却极为鄙视功名富贵。他生活在科举是正途出身的时代,却极端鄙弃科举制度。他处在封建伦理观念巩固等级制度森严的环境里,却痛斥八股文为“饵名钓禄”的工具,讥讽“文死谏,武死战”的所谓忠臣,也不过是沽名钓誉之辈。因此,在正统者和卫道者眼中,他自然是不折不扣的“似傻如狂”的“混世魔王”。他身为大观园里的“金凤凰”,从小在女儿国中长大,他不但对众女儿不加以轻视和玩弄,反而格外同情和尊重,以至于为她们“爱博而心劳”。其“水泥骨肉论”更是对男尊女卑的传统观念的公开挑战,是对封建礼教的一个有力冲击,这种态度实际上反映了他对现实社会的否定。他虽然与封建秩序格格不入,但又对周围环境无可奈何,他虽然满怀希望寻求新的出路,但又无路可走,所以他的人生备感痛苦、困惑。当他目睹了发生在身边的一幕幕丑剧和悲剧后,对人生和尘世有了更多的独特感悟,产生了浓厚的失落感和幻灭情绪,出家就成为他唯一的归宿,正如鲁迅所说:“悲凉之雾,遍被华林,然呼吸而领会之者,独宝玉而已。”
说不尽的《红楼梦》 不表英雄话常人
《红楼梦》是中国文学和中国文化的永恒话题。西方有“说不尽的莎士比亚”的说法,据说原是歌德的话。在中国,《红楼梦》也是说不尽的,已经说了二百多年,今后还要说下去。中国古典小说有所谓“四大名著”,实际上这4部著作的成书过程以及在类型和内涵上,均存在很大差异,价值也不相等,应该辨明。准确地说,《三国演义》《水浒传》《西游记》是经几个朝代、许许多多人的集体创作,罗贯中、施耐庵、吴承恩只是最后完成者。《红楼梦》则完全不同,它一无依傍,完全是平地起高楼,是曹雪芹一个人的、独出心裁的天才创作。鲁迅先生说过:“总之自有《红楼梦》出来以后,传统的思想和写法都打破了。”据我思考,《红楼梦》至少有如下3个方面的大突破。
第一,由追求曲折跌宕的故事情节,到描绘真实生活情态的突破。《三国演义》大到“赤壁鏖兵”,写得大开大合;小到“蒋干盗书”,写得绵密入微。《水浒传》大到“三打祝家庄”,写得机关迭出;小到“宋江杀惜”,写得曲折有致。《西游记》写妖魔鬼怪,磨难百出,吸引着任何年龄的读者。人们读这些小说,无不被其故事情节所吸引,为“欲知后事如何”而废寝忘食。
在《红楼梦》里,情形就完全不一样了,这里没有什么曲折离奇的情节,大如“秦可卿出丧”、“贾元妃省亲”之类,小如“良宵花解语”、“静日玉生香”之类,生活是什么样就写成什么样,恰如作者说的“追踪蹑迹,不敢稍加穿凿”,完全以生活的本然情趣取胜。
第二,由彰显社会伦理教化,到展示人的天然性情的突破。中国传统文化从其形成伊始,就是伦理政治型文化,因此道德教化无所不在。以《三国演义》来说,刘备的“仁”,关羽的“义”,赵云的“勇”,孔明的“智”等等,都在为社会树立“典型”;甚至曹操的“奸诈”,周瑜的“褊狭”,刘禅的“懦弱”等,也都有“反面教员”的意味。
《红楼梦》则正如空空道人所说,“并无大贤大忠理朝廷治风俗的善政,其中只不过几个异样女子,或情或痴,或小才微善,亦无班姑、蔡女之德能。”这些异样女子即是大观园群芳,她们或贵或贱,或刚或柔,或傲或谦,或敏或讷,都禀性善良,天真烂漫,整日簪花斗草,吟诗作赋,对即将到来的家族败落的厄运毫无觉察,保持着人的生活的“原生态”。
第三,由演绎类型化模式,到塑造个性化典型的突破。《三国演义》《水浒传》《西游记》叙述的是英雄传奇故事,着意刻画的是横空出世的传奇英雄。如关羽是忠义的化身,不能有任何错误和缺陷,“汉封侯,宋封王,清封大帝”,是和“文圣”孔子并列的“武圣”,无比崇高。诸葛亮是智慧的化身,“借东风”之类的情节已经使他成为呼风唤雨的神人,读者对他须仰视才可见。武松、鲁达都是除暴安良的非同小可的英雄,几乎完美无缺,和普通人有距离,因而可敬而不可亲。美猴王上天入地,除妖灭怪,威风凛凛一路杀往西天,当然更是英雄。
相反,读《红楼梦》时,我们就像回到现实世界。养尊处优的史老太君自然高贵,但宽容和善,喜欢刘姥姥,和这个农村穷老太婆很谈得来,并不相距十万八千里。王熙凤这个桀骜不驯、有权有势、令荣宁二府下人望而生畏的年轻贵妇,我们似乎也不陌生,仿佛在哪里见过。钗、黛、湘等贵族小姐自然有身份,但个个性情鲜明,在读者眼中仍是常人。至于像焦大那样喝大酒、吹大牛,以当奴才骄人的下等人,在生活中随便都可找出来,令人可喜的是曹雪芹把着墨不多的他都写得那么活灵活现。正如鲁迅所说:“至于说到《红楼梦》的价值,可是在中国底小说中实在是不可多得的。其要点在敢于如实描写,并无讳饰,和从前的.小说叙好人完全是好,坏人完全是坏的,大不相同,所以其中所叙的人物,都是真的人物。(《中国小说的历史的变迁》)”鲁迅的“实在是不可多得”的评价,是对《红楼梦》为中国小说创作开创之新局面的准确肯定。
《红楼梦》叙述的是中国社会的真故事,刻画的是现实生活中的真人物。凤姐、宝钗一流的人物,在我们日常生活里是可以遇见的,但赵云、武松一类的典型在普通生活中到哪里去找?
《红楼梦》的最动人之处就在于这些日常人物的遭际和命运。作曲家王立平在为87版《红楼梦》电视连续剧谱写完《葬花词》的曲子后,感慨深沉地说:“一首《葬花词》就是一首《天问》。”我忝列这一版电视剧的编剧之一,当即接上说:“岂止是《葬花词》,整个一部《红楼梦》都是《天问》,是一部关于人的命运的《天问》!”
值得注意的是,在第一回里空空道人在大荒山无稽崖青埂峰下一块大石上,从头到尾读完《石头记》,发现“朝代年纪、地舆邦国却反失落无考”,窃以为这里大有深意。空空道人和石头对话时又提出:“据我看来,第一件,无朝代年纪可考”,石头笑答道:“我师何太痴耶?若云无朝代年纪可考,今我师竟假借汉唐等年纪添缀,又有何难?但我想,历来野史皆蹈一辙,莫如我这不借此套者,反倒新奇别致,不过只取其事体情理罢了,又何必拘拘于朝代年纪哉!”
作者有意隐去朝代年纪、地舆邦国,因为书中蕴含的主旨和审美对象,即“事体情理”,无代无之,无地无之,超越时间,也超越空间,是永恒的存在。这个主旨不容易领会到,所以作者才有“都云作者痴,谁解其中味”的喟叹。《三国演义》《水浒传》的作者是不会有这样的担心的。《三国演义》开头有“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的感慨,同类的感喟在历代咏史诗中并不少见,词虽然精彩,但不算新鲜。
曹雪芹的担心并不多余,现在还有某些所谓“揭秘”式的《红楼》研究,不但要限定其时空,还有把它限定在某些人或某些事上,那实在是对《红楼梦》艺术生命的扼杀。
《一人一个红楼梦》:把重心放回《红楼梦》
在新版电视剧《红楼梦》因剧情、演员等问题成为争论焦点时,大型人物系列纪录片《一人一个红楼梦》却以自己独特的视角、深刻的思考和宽广的外延让很多人重新把关注的重心放回到《红楼梦》这部作品本身上。
《红楼梦》是一部经典文学名著, 古今中外几代人熟读它、热爱它。《红楼梦》成为一种文化,它的根基随着时间的流逝一直在民间慢慢延伸。《一人一个红楼梦》把目光对准了这些散落在民间的红楼痴梦人,是一次从民间视角对“红楼”文化的解读,而不再是红学家们眼中的红楼梦。“一人一个红楼梦”,相同的一部作品,却因不同的人读出了完全不同的感受。在已经播出的这部电视系列片中,几位不同行业、不同年龄的“红楼迷”展示出的不同的人生观,令人诧异。
本身就是一个传奇的、年纪最大的“黛玉”陈爱莲,一直梦想给曹雪芹西山故事申报非物质文化遗产的曹雪芹纪念馆馆长李明新,在婚礼上装扮成黛玉模样的红楼学者曹立波,著名学者、大观园的筹建人黄宗汉,来自韩国从未想过能与《红楼梦》发生联系的造型师李嘉子,担任了20年大观园导游的马雪丽……《红楼梦》丰富了他们的人生,也改变了他们的人生。
《红楼梦》是一部百科全书,但它的价值并不仅仅在于内容的丰富,而在于它对人的命运、人生意义的描述。一本书能够如此吸引人、改变人,让如此多的人不惜放弃生活中的很多东西终其一生关注它,这正是《红楼梦》能够成为经典的原因。
这部60集的大型人物系列片讲述了60个“红楼”痴梦人对《红楼梦》的热爱、他们与《红楼梦》之间的传奇故事、他们与《红楼梦》的不解情缘。这60位主人公来自社会的各个领域,他们的特殊经历把这部系列片构筑成一个立体的透视“红楼文化”在华人世界所产生深刻影响的舞台,从而展现出当代人对《红楼梦》这一旷世巨著的挚爱与珍惜,同时也带动更多观众对经典文化的关注。
揭秘《红楼梦》隐写文人的铁证
《红楼梦》问世之后,成为文人竞相阅读和研究的对象。对于《红楼梦》的解读仁者见仁,智者见智,并形成“红学”。“红学”学派主体可分为索引派和考证派(自传派或可称家事派)。 《红楼梦》并非自传,但也非以下几种观点:与清宫有联系的贵族家事说;顺治与董小宛的故事;康熙政治说;刺杀雍正说等。而是隐写明清之际文人。
证据如下:
一、第一回明言 “曾历过一番梦幻之后,故将真事隐去,而借通灵说此《石头记》一书也,故曰“甄士隐”云云。”。“但书中所记何事何人?自己又云:“今风尘碌碌,一事无成,忽念及当日所有之女子”则书中女子是隐写真人。士的一个意思指读书人。而甄士隐本是一读书人。
二、《红楼梦》又言“我虽不学无文,又何妨用假语村言敷演出来?亦可使闺阁昭传...故曰“贾雨村”云云”。则贾雨村的话是是闺阁昭传的钥匙。贾雨村言当指第二回贾雨村对冷子兴的话。其中“若生于公侯富贵之家,则为情痴情种。若生于诗书清贫之族,则为逸士高人。”一句情痴情种与逸士高人并称。说明作者以情痴情种象征逸士高人。
三、曹雪芹把女子与高蟾《下第后上永崇高侍郎》诗相关联是《红楼梦》隐写文人的铁证。
《下第后上永崇高侍郎》
天上碧桃和露种, 日边红杏倚云栽。
芙蓉生在秋江上, 不向东风怨未开。
高蟾此诗中以碧桃、红杏象征以功名为目标的文人。芙蓉象征洁身自好的文人。碧桃、红杏借帝王而扬名,芙蓉生不逢时,但并不改变自身,以求功名。总之碧桃、红杏与芙蓉在高蟾诗中是指两种类型的文人。
《红楼梦》多处直接、间接把女子与高蟾诗之碧桃,红杏,芙蓉联系在一起:
《红楼梦十二曲——虚花悟》“说什么天上夭桃盛,云中杏蕊多,到头来谁见把秋捱过?”。
李纨所居稻香村(浣葛山庄)“有几百株杏花,如喷火蒸霞一般”(十七回)。林黛玉居室潇湘馆“这个院子里头有没有个桃杏树”。六十三回“除了他(黛玉),别人不配做芙蓉”。六十三回探春所得签“日边红杏倚云栽”;四十回湘云道“日边红杏倚云栽”。
高蟾《下第后上永崇高侍郎》一诗碧桃、红杏、芙蓉写文人这是曹雪芹必然所的,而《红楼梦》把女子与高诗关联,所以红楼梦隐写文人是必然的。
四、木石前盟与金玉良缘暗示《红楼梦》隐写文人
木石前盟之木指柳,木石前盟即石柳之恋。石柳暗喻杨朱,这源于《孔雀东南飞》(见《<孔雀东南飞>主题创作时代作者》一文)。木石之盟表示对自我、人的尊重。金玉良缘:金锁为财富的象征,玉模拟秦始皇传国宝玺,是权力的象征。金玉之缘象征对权力与财富的追求。
五、绛纱帐的引用和强调贾宝玉居室悬着红绡帐。红绡帐又名扶风帐,本为庄学思想家马融居室或学堂之帐。
二十六回写贾宝玉怡红院内“只见小小一张填漆床上,悬着大红销金撒花帐子”。
好了歌“红绡帐里卧鸳鸯”。
七十八回耒文中“自为红绡帐里,公子情深”。
七十九回黛玉道:“原稿在那里?倒要细细一读。长篇大论,不知说的是什么,只听见中间两句,什么‘红绡帐里,公子多情,黄土垄中,女儿薄命。’这一联意思却好,只是‘红绡帐里’未免熟滥些”。这里“‘红绡帐里’未免熟滥些”是点睛之笔。说明耒文红绡帐原型为扶风帐。
《后汉书.马融传》:“马融字季长,扶风茂陵人也。常坐高堂,施绛纱帐,前授生徒,后列女乐”。这是绛帐、绛纱帐的出处。后人命名当年马融讲学处为绛帐,即纪念此事。
“未免熟滥些”是指多篇诗、曲引用了绛帐,扶风帐。《孔雀东南飞》“红罗复斗帐,四角垂香囊”;元代《同窗记.山伯千里期约》楼台会“绣屏锦缛销金帐”;元李好古《沙门岛张生煮海》“似鸳鸯并宿在销金帐”。尤其是明汤显祖《牡丹亭》中多处言及扶风帐、绛纱。
《红楼梦》借黛玉之口对红绡帐的强调暗示用的是本意:庄学文人的居室,学堂。因此说明《红楼梦》隐写文人。
六、七十八回贾宝玉作《芙蓉女儿诔》和其前的话
七十八回“如今若学那世俗之奠礼,断然不可;竟也还别开生面,另立排场,风流奇异,于世无涉,方不负我二人之为人。况且古人有云:“潢污行潦,蘋蘩蕴藻之贱,可以羞王公,荐鬼神。’原不在物之贵贱,全在心之诚敬而已。此其一也。二则诔文挽词也须另出己见,自放手眼,亦不可蹈袭前人的套头,填写几字搪塞耳目之文,亦必须洒泪泣血,一字一咽,一句一啼,宁使文不足悲有余,万不可尚文藻而反失悲戚。况且古人多有微词,非自我今作俑也。奈今人全惑于功名二字,尚古之风一洗皆尽,恐不合时宜,于功名有碍之故。我又不希罕那功名,不为世人观阅称赞,何必不远师楚人之《大言》、《招魂》、《离骚》、《九辩》、《枯树》、《问难》、《秋水》、《大人先生传》等法,或杂参单句,或偶成短联,或用实典,或设譬寓,随意所之,信笔而去,喜则以文为戏,悲则以言志痛,辞达意尽为止,何必若世俗之拘拘于方寸之间哉。”
文中言耒文“远师楚人之《大言》、《招魂》、《离骚》、《九辩》、《枯树》、《问难》、《秋水》、《大人先生传》等法,或杂参单句,或偶成短联,或用实典,或设譬寓,随意所之,信笔而去”。但《芙蓉女儿诔》文体与所列文目之文没有关系,因此当为师其内在内容。而所列之文都是写文人的,因此耒文实际是祭奠文人。因此《红楼梦》隐写写文人。
《芙蓉女儿诔》文体拟写《滕王阁序并诗》,只不过把七言律诗换做楚辞形式。而《滕王阁序并诗》本是文人感怀。说明《红楼梦》隐写写文人。
《红楼梦》又名《风月宝鉴》,风月在《西游记》为清风明月。《红楼梦》开头拟写《西游记》,则对清风明月连称了然于胸。所以说《红楼梦》写明清之际文人。
(杨军康 原题:红楼梦说 一 《红楼梦》隐写文人的铁证)
细品《红楼梦》中人:沉醉湘云
《红楼梦》对主要的女性角色都有关于相貌的描写,很奇怪就是史湘云没有。张爱玲猜测是作者改稿时删了,没有在合适的地方补上,这多少有点道理。不过幸亏还有一句比拟之辞,“蜂腰猿背、鹤势螂形”,让人略可推想。她的样子大概是腰细腿长,肩宽臀丰---居然是现代模特的身材!
史湘云应该是健康状况很不错吧。她爱笑爱闹,慷慨豪爽,这和身体好是有关的。她又贪吃肉,说“腥膻大吃大嚼”,做起诗来才能“锦心绣口”,这也是生命力旺盛的表现。贵族小姐大多娇娇怯怯,含羞带涩,史湘云与众不同,格外招人喜爱。
《红楼梦》里写过一些唯美的场面,经常入画的,一是黛玉葬花,一是湘云醉卧芍药圃。葬花的场景凄凄切切,是林妹妹常有的调子,湘云和花在一起,却是热烈明畅。
那是62回,她喝醉了酒,自顾在假山后头一块青石板凳上睡着了。众人去看她,只见她“业经香梦沉酣,四面芍药花飞了一身,满头脸衣襟上皆是红香散乱。手中的扇子在地下,也半被落花埋了,一群蜜蜂蝴蝶闹嚷嚷的围着。又用鲛帕包了一包芍药花瓣枕着”。众人将她推唤搀扶起来,她还在睡梦嘟嘟嚷嚷说酒令,“泉香酒冽,醉扶归”什么的。
还有一处写到湘云的睡态,是贾宝玉在黛玉房中所见,也是两人对照:那黛玉是“严严密密裹着一幅杏子红绫被”,湘云呢,“却一把青丝,托于枕畔;一幅桃红绸被,只齐胸盖着,着那一弯雪白的膀子,撂在被外,上面明显着两个金镯子”。
古代诗词向来喜欢写美丽的女性的睡态,这时女性之美成为一种赏玩的对象,漂亮的文辞中总是有程度不等的性暗示的内容,它给予作者、读者以心理的满足。《红楼梦》这些情节毫无疑问是从诗词的传统中转化过来的。但作者写史湘云是那样一个明媚鲜丽的女子,她就像春天的花朵一样纯任天然地绽放,令人不能生出亵渎的意念。这实在是《红楼梦》里特别动人的文笔。如果这些画面并非纯为虚构而和曹雪芹对往事故人的回忆有关,他在那一刻应该格外顾恋人生。
读书粗糙的人会想当然地认为,史湘云明快的性格源于其优越的生活条件,其实情形不是如此。她倒确实是生于“金陵世勋”史侯家,祖父是贾母的哥哥。但史湘云还在襁褓之中,父母就去世了,她是由袭封侯爵的叔叔抚养的。贾母因为怜惜她,常把她接到贾府来住。
史家的情况在故事展开时到底怎么样,小说里没说,但无论如何不是很败落。然而湘云的二婶婶却是个苛薄的女人,为了省钱,她让湘云在家里做针线活,时常会做到三更。对她的用度,那位婶婶也扣得很紧。37回写湘云想要在大观园诗社做东,薛宝钗就劝她:“一个月统共那几串钱,你还不够盘缠呢!你婶子听见了,越发抱怨你了。”
还有个细节很有趣:31回写史湘云到贾府来,天热,却穿着很厚重的衣服。王夫人说: “也没见穿上这些作什么?”史湘云回答:“都是二婶婶叫穿的,谁愿意穿这些。”这是二婶婶为了在贾府那里充面子,表明史家对湘云是好的,不管天气怎样,也要让她穿给贾母她们看。而对湘云来说,这不是累赘的问题,它表明了她的生存状态有多么可笑。“富贵又何为?”湘云的判词劈头就这样写。那个富贵的家庭同她一点关系也没有。
跟幼年丧母的林黛玉相比,湘云从来就没有感受过父母之爱;作为大观园的“外来人”,她和贾母的关系也比不上黛玉亲近。可是当黛玉在那里敏感地哀叹“风刀霜剑严相逼”时,湘云却神采飞扬,废话连篇,自顾作乐。这并非是愚钝,而是既然无奈,莫若忘怀。
湘云的结局,大致是曾经有一场美满的婚姻,却很快守寡。作为预言的曲词说:“这是尘寰中消长数应当,何必枉悲伤?”我们可以将这视为湘云本人的语气:生命处在不可知的“运数”之中,幸福是抓不住的东西,悲伤没有任何意义。因此,她宁可做一个快乐的宿命论者。
(骆玉明:复旦大学中文系古代文学专业教授、博导,兼任《辞海》编委、古代文学分科主编。)
《红楼梦》柳絮词的谶语艺术
《红楼梦》中诗词曲赋,往往暗示着人物未来的命运。在第七十回中,湘云见柳花飘舞,偶成小令,宝钗、黛玉看了,都觉新鲜,请来众人趁兴填词,以柳絮为题,限各色小调,拈阄决定。
湘云写的是《如梦令》:“岂是绣绒残吐,卷起半帘香雾,纤手自拈来,空使鹃啼燕妒。且住,且住!莫使春光别去。”此词以拈来柳絮借喻占得春光,实为对湘云未来的暗示。湘云后来嫁给卫若兰,新婚美满。但此词从占春一转而为惜春、留春,情绪上是那样无可奈何,预示着她所谓的美满婚姻好景不长。
探春拈到《南柯子》,只写了半首:“空挂纤纤缕,徒垂络络丝,也难绾系也难羁,一任东西南北各分离。”宝玉拈到《蝶恋花》,写不出来想认输,读了探春这半首,续道:“落去君休惜,飞来我自知。莺愁蝶倦晚芳时,纵是明春再见,隔年期!”探春只写半首,原因之一是,“探春后来远嫁不归”的意思已在前半阙四句中说完,原因之二是,“空挂”、“难羁”也可预示宝黛将来生离死别,即使宝玉填出词来,别离内容难免重复,“落去”正可喻黛玉逝去,“莺愁蝶倦晚芳时”就是说“红颜老死”,“隔年期”说得隐曲,是说要与柳絮再见,除非它重生,要与人再见,除非是来世。 黛玉拈到《唐多令》,写的是:“粉堕百花洲,香残燕子楼。一团团逐对成逑。漂泊亦如人命薄,空缱绻,说风流。草木也知愁,韶华竟白头!叹今生谁舍谁收?嫁与东风春不管,凭尔去,忍淹留。”这首词寄寓着黛玉对自己不幸身世的深切哀愁,以柳絮之白比人因悲愁而青春老死,隐含黛玉对爱情理想行将破灭而发自内心的悲愤呼声。
宝钗拈到《临江仙》,写的是:“白玉堂前春解舞,东风卷得均匀。蜂团蝶阵乱纷纷。几曾随逝水,岂必委芳尘。万缕千丝终不改,任他随聚随分。韶华休笑本无根,好风凭借力,送我上青云。”宝钗一向高洁,在欢娱之词中以“解舞”、“均匀”自诩,她的处世、她的思想性格与黛玉不同,黛玉死后,客观上必然造成“金玉良缘”的机会而使宝钗青云直上,但宝钗最终不免被弃,词中“本无根”即寓此意。
写柳絮,其实在写人,隐约之间描绘出作词者各自遭遇,暗示着人物的未来命运。从这种谶语式的表现手法,可以看出曹雪芹每写一人一事,都是胸中有全局,目光贯始终。